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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的案中案

时间:2020-11-13    点击: 次    来源:襄阳商务网    作者:汪玉莲 - 小 + 大

1、绑架       

颜老板刚送走一个提货商,就接到太太的电话,太太塌天般地大哭着叫他赶快回去。颜老板飞车赶回家,见太太按着腰际,就有些没好气,厂里那么忙,扭了腰出去叫个车到医院治不就得了?竟叫他回来!他皱着眉问:“怎么了?扭了腰?”

“老公,儿、儿......”颜太太嘴巴颤抖着,好半天才挣出话来,“儿了被绑架了!”

颜老板大吃一惊,问在哪儿绑架的。太太说在广州。颜老板笑了,说:“炎炎去旅游已半个多月了,怎么可能在广州被绑架呢?”

颜太太哭着说:“是在广州,炎炎还跟我说话了的,他自己说他在广州,还问我好点没有。他走的时候我正感冒啊!”颜太太大哭起来,“他们要、要一百万!快把他赎出来啊——”

正说,电话铃“嘟嘟”响起来,颜太太直着眼睛说:“快,他们、他们......”

颜老板拍抚着太太说,莫怕,有我。话虽这么说,但心里还是“咚咚”直跳,站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自己。他镇静地过去拿起话筒。果然是绑匪打来的。颜老板说我儿子旅游去了,你们骗不了我。

“旅游?”话筒里传出一阵阴笑,“你听好啊,他叫炎炎,穿一套白T恤衫,上衣胸前有电脑刺绣的椰子树图案;反别子,至少吃饭用反手。拿一百万来赎你儿子吧!”


颜老板带一副哭腔说:“现在生意不好做,鞋厂早已入不敷出。我、我不能为一个儿子断送掉我十几年的拼搏。” 他又说, “是的,儿子是我的命,但厂子对一个商人来说比儿子重要得多!儿子可以背叛我,钱却永远不会!”

真活脱脱一副薄情寡义的商人嘴脸!绑匪很意外,主动压到五十万。颜老板说:“我实在没办法,我只能凑二十万。你们看......”

“可以!”绑匪拖长了音,显得极是阴鸷可怕,“二十万就二十万,明天早晨听消息。不准报警!不然,你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颜老板是从农村打拼出来的,极有胆魄。他从绑匪主动压价上看出,他们还不是那么丧心病狂,不会把儿子怎么样;再说,二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他立即打电话报警。

第二天上午十点,正是中国工商银行广州XX分行营业高峰,大厅里挤满了人。一个高大健壮像老板一样的人取了钱出来,可能是等车,焦急地张望了几下,眼睛一瞪骂了声娘,然后背过身把刚取的钱拿出来数。两个保镖赶紧面向大街挡住他。这时,颜老板提着装有二十万现金的皮箱颤颤惊惊地出了旋转门,刚下台阶,一辆摩托车便“呼”地冲到他面前,坐在摩托车后面的人一把抢过颜老板手里的皮箱。在门口数钱的和两个保镖模样的人是乔装的警察,他们饿虎扑食般扑向抢劫人。但还是晚了一步,摩托车头一调“呜”的一声飞走了。警察已在这一带撒下天罗地网,一时间警笛大作。

颜老板站在毒太阳下,双拳紧握,浑身颤抖。按约定,他取了钱来到银行右边直街第六个公交站台上,趁公交车到来上下人拥挤之时,绑匪把车开过去,一手钱一手人。绑匪竟约在这样一个地方交易,真笨到了家!接到指令后,颜老板还暗自冷笑。哪里知道他们声东击西?不,绑匪一定发觉他报了警才这样的,因为看似危险的地方其实最安全。他们一定撕了票,恼羞成怒地撕了票!颜老板后悔得直掉泪。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接听后他飞快地走到一辆小车前,他的助手连忙下车打开了门。小车朝一家医院急驶而去。

急救室里,医护们正在抢救炎炎。一个警察在门外做笔录。把炎炎送进来的中年男子说,炎炎是从一辆黑色出租车上被搡下来的,他没看清车牌号。不知是摔的还是先就那样了,一摔下来炎炎就没动,嘴上贴着透明胶布,头上罩着一个黑口袋。

颜老板扑了过去,要进门被一个医生拦住了。当他听说是那个中年男子把儿子送进来时,就一下膝盖跪到他面前。       

                                                                                                 

 
2、失忆     

炎炎八天后才在一阵微弱的呻吟中睁开眼睛。守在床前的颜太太叫着儿子乖乖,又是哭又是笑。炎炎茫然地看着母亲说:“儿子?我是你儿子?你是我妈?”

颜太太惊愕地看着儿子,突然大哭起来。颜老板凑上去问儿子:“炎炎,你认得我吗?我是爸爸。”

炎炎摇摇头。炎炎失忆了,他只记得被绑架的经过:说绑匪叫了声炎炎,他答应了,他们就把他拖上了车,一上去就给他套上一个黑口袋,他没挣扎几下就失去了知觉。别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他认不得父母,认不得龙凤胎妹妹。还做梦般地说,他老家四川,现居湖北襄樊,父亲叫李尚文,在做鞋帽生意。他叫李炎炎,在利民电子厂打工。

主治医师说,炎炎大脑被摔伤,加上头罩上的麻醉药才导致的失忆。说那麻醉药是出自民间的药物,有很大的毒副作用。说炎炎说出的个人经历有可能是幻觉,也有可能是残存在大脑里的一个故事主人公的经历。说他既然能醒过来,就一定能康复。叫颜氏夫妇带儿子到他熟悉的地方游玩,再配以药物治疗,定能唤醒他的记忆。

颜太太带着儿子四处游玩,还找他的同学朋友。但她不仅唤不醒儿子的记忆,还要时时提防他逃跑。他一再对母亲说他真的不是她儿子;还问母亲她儿子有多大了,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当看到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时,他就闭了嘴,怜悯困惑地注视着自己的母亲。为了有效地唤醒炎炎的记忆,医生叫颜老板晚上带儿子住到家里,早晨来医院。因为家是孩子的摇篮,角角落落一箱一柜都铭刻着他成长的点点滴滴,记忆会一触即发。但要他们严密注意儿子的情况变化,稍有不对立即回医院。

这天晚上,颜老板回到家,眼中明显写着忧虑不安。吃饭时,他偷觑着儿子拿筷子的左手、吃饭的习惯姿势,盯着他夹他平时爱吃的菜。炎炎感觉到了,他那极具男儿气概的浓眉一抬,但抬起的仍是困惑不解。躺下后,颜老板方悄悄告诉太太,说下午接到公安局传唤,刑警告诉他,说绑匪是从内地来的打工仔,已全部被抓获。刑警还说,利民电子厂真有个李炎炎,跟他们炎炎同日被绑架。说李炎炎远在湖北襄樊的父母没接到绑匪勒索电话,说厂里也没接到,非常奇怪。问他们是不是搞错了,炎炎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儿子。

颜太太低叫道:“我自己的儿子我不知道?我是傻瓜?”

“是啊,”颜老板也道,“自己一泡屎一泡尿养大的儿子咋会弄错?可那个李炎炎又是咋回事?难道儿子背着我们改名换姓在那儿打工?”

夫妻俩想着各种各样的可能,翻来覆去睡不着,以致第二天早晨起来晚了。颜太太起来时,还见儿子坐在床上,等她从洗手间出来,儿子就不见了。她没在意。做好早饭去叫时,屋里屋外都找不到人了。夫妻俩大惊失色,立马赶到医院,又到公安局报案。公安局立即着人在各港口、飞机场、火车站、汽车站排查布控,大街上也撒了不少人。然后,负责此案的刑侦队刘队长把他们带到利民电子厂,调来炎炎的档案。档案上记载的情况跟炎炎摔伤后说出的情况一样:姓李,父亲李尚文,老家四川,现居湖北襄樊,炎炎来此打工不到一个月。

颜氏夫妇说:“没错,这字这照片都是我们炎炎的。打工不到一个月也对得上,我们炎炎去旅游半个多月了。”

厂安保科负责人说:“那个目睹李炎炎被绑架的张鹏证实,李炎炎是他同乡同学,高考结束后一路来这儿打工的。厂门卫也证实:星期天早晨,李炎炎跟张鹏出示厂牌后出的大门,说不一会儿张鹏就哭着回来了,说李炎炎被绑架了。”

颜氏夫妇说:“这个所谓的同乡同学原叫张鹏飞,跟我们炎炎在同一所大学读书。不信把他喊来我们三人对六面。”

“他病了,到他姐姐那儿去了,有可能是吓的。”安保科负责人说,“你说你们炎炎去旅游才半个多月,走之前一直住在家里。可这个李炎炎打工二十多天,一直住在厂里。难道你们儿子有分身术?李炎炎远在湖北襄樊的父母又怎么解释?”

刘队长静静地听着,他那深邃的目光已透过奇怪的案例看到了隐藏的案中案。他说:“我们有必要到襄樊去一趟,颜老板,去看看那个李炎炎在不在家。”


 
3、离体魂魄

就在颜老板一行准备到襄樊去的时候,张鹏飞打电话回来了,说他们已到玉门关。这边的炎炎、张鹏刚消失,那边就出现了,不是他们是谁?颜老板非常生气,问他们为什么关了手机、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张鹏飞支支吾吾不肯说。炎炎本要母亲陪他出去的,因保姆母亲病逝回老家去了,颜太太要照顾丈夫,就叫儿子找一个相好又稳重的同学一路去。炎炎就约上家住内地的张鹏飞。颜老板给他出路费,并付他搞家教所能挣得的工资。颜家算是出钱请了个人陪儿子玩。可他们不去旅游却去打什么工?颜老板越想越气,冷冷地说:“你们在捣什么鬼?老实说!不然我会扣你工资的!”

张鹏飞也生气了,他着色道:“我从没打算要你的工资!我做了免费旅游,我没理由再要你的工资!请你尊重我!”

颜太太也凑在一边听,见说忙推了丈夫一把。颜老板方忍气向他陪不是,说他实在太担心他们了。问他们为什么不跟家里联系?

张鹏飞这才告诉他,说炎炎只顾看风景,跟一个人相撞摔伤了,昏迷了八九天,怕家里听不到炎炎声音才关了手机的。颜老板心里越发有谱了。他说叫炎炎接电话。炎炎说的跟张鹏飞一样。问他是哪天摔伤的,回答的竟跟这边的炎炎从车上被搡下来的同日同时。

“爸,我为什么要骗你?”炎炎回答父亲的责问,“我现在还在医院里,林医生......”

电话那头传来叽叽哝哝的说话声。片刻,那医生接过电话,说没在这儿摔伤在哪儿摔伤的?哪儿没医院?有必要弄到这儿来抢救?并说有病历和一应检查报告单证明。“真是莫名其妙!”医生接着说,“你儿子整整昏迷了八天,我们全力抢救才脱离危险。你们不会查银行卡上的钱吗?什么?出院?家里出了事?......”

夫妻俩当即来到一家银行,一查,果然是在玉门关取的钱,也就是甘肃敦煌县,摔伤当天取的。已取了一万块,正查的时候又取了五万。他们知道儿子正在办出院手续。怎么可能有两个炎炎同时在两处摔伤?而且都昏迷了八天?难道、难道......颜太太结舌道。她没有说出下文,但眼中的恐惧已明确地告诉了丈夫:难道是人魂分离?是的,这边的炎炎一定是儿子的魂魄。他们眼前闪现出炎炎的模样:他神情迷茫,魂不守舍,说话的样子像在做梦,走路悄无声息。是的,他失踪的那天早晨,颜太太只解了个小手,又做了顿早餐,他就不见了。她没听到脚步声,没听到开门声。当时丈夫静静地靠在席梦思靠垫上,竟也没听到响动。他不是不见了,是那边的儿子真正醒过来了,他真魂归体了。他们在老家时曾听说过一件怪事:说一个电工亲眼看到他隔壁的一个汉子在他前边走,说他一喊那汉子就倏忽不见了。那天晚上月色昏朦,电工以为看花了眼,直到那汉子爬树打核桃摔死了,他才知道他看见的是那汉子飘离身体的魂魄。那汉子的妻子怪电工不告诉她,说要是早点知道,她给丈夫治一治,丈夫一定不会出事。

“可是,”颜老板沉思地说,“魂魄是有影无实。可医生抢救的,跟我们一起生活的都是活生生的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4、魂飞天外

炎炎被张鹏飞送了回来,穿着被绑架时穿的那件有着椰子树图案的白T恤衫,下面没穿配套的短裤。颜太太一见就倒噎一口冷气,晾在阳台上的有着椰子树图案的白T恤衫不可思议地被儿子穿在身上,右肩头有许多粉碎性小孔。她洗衣服时曾抚摸着那些小孔哭了,因为儿子的右肩被摔得血肉模糊。

“妈,你怎么哪?”炎炎问。中气不太足,但目光坚定,像真魂归体的样子。

颜太太强做镇静地问:“T恤衫怎么烂成那样?配套的短裤呢?”

“白短裤住院时不见了。”炎炎回答。见母亲盯着自己的右肩头,方想起母亲前面的话,连忙解释:“这肩头烂的是摔倒时摔的,我准备扔掉的,天热衣服换不过来就又穿上了。”

怎么那么巧?颜太太浑身筛糠般抖索起来。她回身给丈夫打电话,说儿子回来了,叫他快回家。放下电话她就叫儿子去洗澡,她给他找衣服。她心存一丝侥幸,或许,她把白T恤衫叠放在哪儿又弄忘记了。可她在自己房间里满找了一遍,又跑到儿子房间里找,哪里有什么白T恤衫?白T恤衫被儿子的魂魄拿回到医院里,现在正被儿子穿在身上啊!配套的白短裤不是不见了,而是忘记拿走,现在正放在她面前!颜太太头都要炸开了......

“妈——”一个幽长绵邈的声音在叫。颜太太倏然回头,儿子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正站在她身后阴沉地看着她。颜太太魂飞魄散,抱着头尖叫起来。     颜老板赶回来了,刚停好车,就听见妻子恐怖至极的尖叫。他冲进家门,冲进儿子的房间,见妻子缩在墙角不住地尖叫,姣好的面容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形。而他朝气蓬勃的儿子正僵直地步步后退。他冲上去,一把抱住妻子。

炎炎含着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昏迷了八九天,母亲连问都没问一声就叫他去洗澡,他感到伤心失望。哪里知道家里真出了事?一定是他没跟家里联系,母亲忧恐过度以至精神失常。他想过去看看,又怕事情更糟,就强迫自己坐在那儿不动。好半日,母亲才拉着父亲的衣服颤颤惊惊地出来了。炎炎一看,眼泪一下就流了下来。他默默打开旅行箱,拿出两人去来的火车票、住院病历、各项检查报告单,连收费单据都拿了出来。

颜老板一一查看,又转手递给妻子。颜太太也一一查看。她又哭了起来,儿子不能再耽搁了,明天早晨她就去找那个大仙,她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宝贝儿子。

 
5、单卵双胞胎

颜太太一大早就去找那个据说十分灵验的大仙去了。颜老板对儿子说再给他看看医生,哄他来到一家有名的医院,瞅准脑科专家门诊室后进去了。坐诊的是本院王院长,叫炎炎又做了一次脑部CT。下午去拿结果时,王院长说,伤情已愈,只需静养。开了一大堆补药。拿药后颜老板支开儿子,自己又进了专家门诊室。王院长刚送走一个病人,问还有什么事。颜老板看一眼门外,低声把家里出现的怪事说了一遍。然后说:“这事实在不可思议,可脑部CT怎么没显示出一点痕迹来呢?”

“你说有两个一模一样的炎炎同时在两处摔伤?”王院长惊问。他是心理学家,正从事遗传基因研究。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王院长说:“叫你儿子进来,那帧照片呢?”见了人和照片,王院长以权威的口气说:“他们是对双胞胎,单卵性双胞胎.......”

炎炎吃了一惊,接过照片,照片是他的,但他印象中没照过这帧照片。他是大一学生,成绩优异。他学过优生学,知道单卵性双胞胎诸多奇妙之处,他却不知道自己就是其中一例,而且在两处长大。他问爸爸,这是怎么回事,那个跟他长一模一样的人在哪儿?父亲对他摆摆手,他只得忍住。听王院长说:

“.......都是反别子,连衣服都一模一样,同日同时摔伤,都是右肩头先着地,都昏迷了八天。是的,正是这样。异卵双胞胎跟普通的兄弟姐妹一样,只有少许的相似之处。而同卵双胞胎是由一个完整的卵分裂开来的两个卵,这样的双胞胎遗传基因完全相同,他(她)们面貌酷似,字迹酷似,智商、价值观念、审美观点、习惯爱好大都一样,有的完全一样。不过,也不是绝对的,有很多单卵性双胞胎就存在着很大差异。但你说的这两个炎炎是基因完全相同的一例,如果他们身体素质差不多,他们会同时害一种病,意外受伤的时间、原因、受伤的程度也差不多。国内外已做了大量的研究测试:曾有一对小姐妹,一个摔进家里的地窖,其母慌忙打电话提醒其外婆注意。电话占线,等说到话,方知在外婆家的那个从树桩上摔下,都摔破右额。而且都是在同一个时候。占线原因是外婆要提醒自己的女儿注意家里的一个。因为小姐妹经常同时害病,同时出事。体质不同的也有个例子:有对远隔千里的双胞胎,一个得了急性阑尾炎,一个右下腹剧烈疼痛,各种仪器都检查不出原因。这种情况不是感应,是他们与生俱来的生命现象,他们有一损俱损的感觉.......”王院长极力解说,以求让他们听懂,最后又回到两个炎炎身上,“像他们这样连名字都相同的不多。对了,那个姓李,叫炎炎,炎热的炎;你......姓颜,叫炎,也是炎热的炎。真是一个字!”王院长为自己发现了这样一对双胞胎而兴奋不已。“据记载,名字上的巧合只是指配偶、孩子、宠物以及汽车牌......他们好朋友的名字也相同?噢,多个字,一个叫张鹏,一个叫张鹏飞。真是太奇妙了!可是,颜老板,怎么你一个,别人一个呢?这是怎么回事?”

颜老板长气如叹:“目前还不知道。公安局已介入这个案子。我们正准备到襄樊去找那个李炎炎的时候,他回来了。”他指指儿子,“这件事我一定要追到底!”

“颜老板,我正从事遗传基因研究,我冒昧地问一声:你们什么时候去?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去?......说好明天走?谢谢!太感谢你了!”

 
6、千里追炎炎

颜老板一家、王院长和其助手、刑侦队刘队长和两个刑警,一行八人乘火车到了襄樊,根据李炎炎登记的地址找到了他的家。这是两单间房屋,门虚掩着,颜炎急切地跨进去。得了尿毒症躺在堂屋里的李母一见颜炎就有气无力地问,炎炎,你爸回来了?话未落音就“呼啦啦”进来一大群人,还有公安局的。李母惊问,炎炎,你犯了什么事?颜炎又下意识地回了声说没犯事。李母已渴得不行,转口就叫炎炎给她倒口水。 “渴死我了!”她说。

迷信的颜太太已知道这儿有个活生生的炎炎,不是什么人魂分离了,心里顿生怜悯之情:一个靠透析维持生命的高危病人,竟一个人躺在屋里,连水都喝不到一口。他们已从刘队长口中了解到李家情况,来时,给李母买了很多药物补品,此时,她觉得应该把她送进医院。她想,说不定这个李炎炎也是她的儿子,不管什么原因造成的,但他们养大了自己的儿子,她应该帮助儿子的养母。就说不是,但李炎炎跟儿子是双胞胎,她也应该帮助李炎炎的母亲。她跟丈夫耳语几句,颜老板回身就朝出走。

李尚文从浙江进货回来,一下完货就赶回家来。他一见满屋子客人就“唰”地变了脸色。这是个忠厚的汉子,未老先衰,满脸愁苦,满身汗渍。他径直来到炎炎身边,颤颤地叫了声炎炎。原来,李炎炎偷跑回来后,告诉了父亲自己被错绑的经过,并追问自己的出生。李尚文方第一次告诉儿子,说当年他母亲生的是双胞胎,因为他母亲患有严重的肾炎,是冒着生命危险生的他们,分娩后身体越发不行了,已无力养活两个,就丢了一个在医院的床上。并嘱咐儿子莫打扰人家,说人家养大个儿子不容易。炎炎想起那个炎炎的父母对自己的宠爱,就恻然点点头。此时,李尚文定定地看着颜炎,眼圈已经发红。颜炎惊疑地看着他,又移目自己的父母。人们都不说话,都注意地观察着李尚文。

市医院的救护车来了,李尚文忙说错了,我没叫。妻子的病真把他磨死了,住了几次医院了。医生说,光这样住着不行,要换肾。妻子听说不换肾不得好,就闹着出了院。她哭着说:“换肾得好几十万啊!听说有的排异,前头换后头就死了。反正是死,还换了干什么?炎炎还要读大学啊!”不说换肾,光住院费和几天一次的透析就要他李尚文的命啊!他哭着把妻子弄回家。他准备抓住夏季这个旺季好好赚点钱,秋下找亲戚借点,看能不能再贷点款,给妻子换肾。可能不能都还是两回事。此时,李尚文说着话就流下泪来,他只恨自己没用。

颜老板说是他叫的,坚持要把李妻送进医院。他低声对李尚文说:“别争了,兄弟,我们已是一家人了。嫂子的病要紧!”

李尚文这才点头答应,他知道妻子必须避开这些不速之客的,让她得到暂且的安宁。他心灰意冷地想:走哪儿黑到哪儿歇,过一天算一天吧!他跟车把妻子送进医院,又遵刘队长的吩咐,就手带回儿子来。

两个炎炎一见自己的另一半,就欢呼一声奔向对方。他们好奇地彼此打量着,然后盯上了对方的衣服,同声叫道:“你穿我的衣服!”原来,对方的衣服都是自己所拥有的。大人们早围住了他们,都新奇地议论着。两个炎炎一般高,胖瘦一样,连眼神都一样。颜太太说:“这样的两个孩子叫我怎么分得清?他们分明是一个人啊!”

该吃午饭了,颜老板把他们领进就近的一家酒楼。两个反别子坐一起,爱吃的菜大都相同,有两次同时伸筷子夹同一种菜。大人们又一次呼喝惊叹。

饭后回到李家,刑侦队刘队长开门见山,问李炎炎出生情况。李尚文又把双胞胎故事复述一遍。颜太太当即就跳了起来:“你说是你们生的双胞胎?丢了一个在医院的床上?也是在四川达县生的?我告诉你,我在怀孕三个月时就查出是双胞胎......”

“ 我们可以去查出生档案!”李尚文截断颜太太的话。他那老实木讷的样子让所有的人确信真理在他那边。

 
7、案中案

这次又加了李尚文父子,一行十人来到四川达县。医院院长调来当年档案,果然,李妻先一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颜太太第二天生了一对龙凤胎。如果颜炎是李尚文丢在医院床上的那个儿子,那颜太太龙凤胎儿子又跑那儿去了?一定是医护作弊!细看为其接生的医护,周六周日竟是同一个医生同一个护士。由于天色已晚,刑侦队刘队长带着两个刑警到当地公安局去请求配合。剩下的人回宾馆休息去了。

留在宾馆里的两个炎炎正以同样的姿势躺在床上,外界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没有半点影响。他们吹着电扇同声唱着他们酷爱的刘德华的歌儿,不约而同一首接一首。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分裂之前的整体状态。基因遗传真太奇妙了!心理学家王院长在两个呆怔的父亲中间架起了录相机,为基因遗传留下了珍贵的镜头。一曲唱完,两个炎炎同声说渴了,不约而同地坐起来,他们看见了自己的父亲,又不约而同地叫声爸爸。两个爸爸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儿子,站着没动。两个炎炎又同声说:“快进来,爸爸,外面热!”说过连他们自己都感到奇妙,偏头看对方,又同声说:“我们俩是一个人。”就大笑起来,连笑声笑模样都一样。王院长兴奋得脸发红,他相信自己的发现定能上世界吉尼斯大全。

第二天早晨,他们又来到那家医院。当地公安局的两个刑警已先在那儿了。那个已退休的当年的医生、升为护士长的那个护士都被传来了。她们说,档案上记着,还能是怎么回事?当时,妇产科人手不够,经常连着上班,你们可以再查别的档案。调来一查,果然是那样。

“好,这个问题先放下。我只问你们:还有个儿子跑哪儿去了?”刘队长一针见血,他指指颜老板,又应声指着李尚文,“因为他的颜炎跟他的李炎炎长的一模一样,说明颜炎是他,”又指指李尚文,“丢在医院床上的其中一个双胞胎儿子。那他的儿子呢?”刘队长指定颜老板,他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在两个医护中间穿来透去。

昔日的医生盯着昔日的护士,问这是怎么回事?护士低下了头,她说:“她们分娩的时间虽是先一天后一天,实则只间隔个把小时,双胞胎儿子是夜里十一点多生的;龙凤胎是零点多生的。我把龙凤胎儿子穿戴好后抱出来,一个男子等在产房门口,我以为是家长就递给了他。等我查铺时,发现一个床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男婴,我刚抱起来,龙凤胎家长便来要儿子,我就顺手递给了他。当时我就觉得有点不对,见没人找孩子,我想,那孩子或许就是龙凤胎儿子哩!没想到......”那护士眼圈一红,“我......我一时疏忽,又天缘凑巧,我接受处分,我没向领导汇报,我请求领导处分。”

 
8、多行不义必自毙

案子似乎就这样了结了,但刑侦队刘队长说,最好做个DNA鉴定,不然不好备案。

“对,我们应该查血型鉴定。”李尚文立即响应。

颜老板沉声说,我撤回诉状。他怕自己的儿子找不到,颜炎又要回李家,他只落得一个只爱跳舞不爱学习的女儿了。颜炎品学兼优,他们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颜炎身上。他看向李尚文,“唰”地落下泪来。他说:“李大哥,让我们保持现状吧!我会好好待炎炎的!错抱的事我也不追究,这个护士同志是无意的。”他看向抽泣不止的妻子,哽咽道:“我们回去吧!”

“不行!”刘队长斩钉截铁地说,“这已不是你个人问题了,在案子没弄清之前,任何当事人都不得擅自离开!”

于是,他们来到上海一家亲子鉴定权威医院。结果出来了:颜老板跟李炎炎是父子;李尚文跟李炎炎只是血型相同。只上了个小学二年级的李尚文以为血型相同就是父子。

原来,李妻患有严重的肾炎,不能生育。李尚文找到在医院妇产科工作的表姐,说想抱养个儿子,弃婴也可以,但一定要跟自己血型相同。他不知道,就是没有DNA,要查父母跟孩子的血型才能查清楚。光父亲跟孩子的血型是根本说明不了问题的。李尚文的表姐,就是那个在班医生是知道的。但她为使表弟无忧,还是查血筛选,选中了颜家儿子,用一个女弃婴充了双胞胎的数,还做了份假档案。这是李尚文的表姐抵赖不过供出来的。

被隔开审问的护士长也供出了偷梁换柱的犯罪事实。刘队长却注意到了她的惊恐不安,看来事情远不止于此。刘队长背着手来回踱步,踱了几圈突然站住,厉声道:“你知不知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那医生已把什么都供出来了,你准备顽抗到底?”

护士长“唰”地变了脸色,她惊慌失措语无伦次地说:“我、我们......我们把他、把他们卖了。”

把他们卖了?刘队长跟当地的刑警对了下眼色,两人如电的目光同时射向护士长。护士长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人也崩溃了,一下从椅子上瘫到地上。

是,医院妇产科跟社会上拐卖婴幼儿团伙共同作案的惊世重案浮上了水面:在四年时间里,三个医生、五个护士直接从产房盗走三十一个男婴,五千块一个卖给人贩子,人贩子再弄到全国各地高价出售。其中有两个弃婴,还有一个计划生育引产下来还活着的婴儿。几个医护知道法律无情,四年后自行刹住。如果不是绑匪错绑了李炎炎,他们将永远逍遥法外。但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古训是不会借的,“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起医护串通社会上的不法分子共同盗卖婴儿案引起公安部的高度重视,下文严惩不怠。越做越胆大的人贩子通过网上通缉全部落网。一干人犯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李尚文伪造证词,被处以罚款,并追还颜家儿子。

 
后记

李炎炎没有回去,他当堂表示:他已年满十八岁,已为中国公民,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因为他的脑海里盛满从小到大养父母对自己的疼爱,真真是揣到怀里怕焐了,含到嘴里怕化了。母亲长年卧病,他穿的衣服竟跟大款儿子一个档次。而最重要的是养父母对他的培养教育,使他自小就懂得“受人点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做人道理。他流着泪对被告席上痛哭流涕的养父说:“爸,都怪我自作主张改名李炎炎,我要复名李圆圆。我永远是你的儿子!爸!”

李母还没等到有与之匹配的肾供体病情就恶化了,她拉着儿子的手,千般疼怜,万般牵挂汇成一声“我的儿啊”停止了呼吸。李炎炎悲痛欲绝,几次气噎。母亲临终模样,使他越发坚定了要留在李家的决心。

李炎炎的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又是一个巧合:他考上了颜炎在广州的同一所大学同一系。那是他自己填报的志愿。就说绑匪没错绑,两个一模一样的炎炎一碰面,还是会破译出同一个密码。从而更证明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李尚文遵妻砸锅卖铁也要供儿子上大学的遗愿,变卖了房产,转让了摊位,亲自把儿子送到广州。然后照儿子的意见,租了间小屋做小生意。

颜氏夫妇找来了。儿子不回去,通情达理的他们不仅没有半点失落伤心,反觉儿子做得对,做人就应该这样!将心比心,李尚文夫妇在那样艰难困苦的境况下,把儿子培养得那么优秀,是多么难得?多么不易?如果儿子甩手回家了,那才是不正常。但他们不能苦了儿子,李尚文做小生意明摆着负担不了儿子上大学的费用;再说,他们租的小屋又矮又潮,儿子怎么住?于是,他们赶着为儿子买了套房子。此次来就是给儿子送来房产证,还送来一张巨额支票。

那是中午,李炎炎正巧在家,但他拒不接受。他说:“我妈住院费用,我爸罚款的钱,以后我会还你们的。请不要再骚扰我们了。我爸不容易!你们走吧!以后......”

一边的李尚文一声断喝,喝止了儿子的话。

颜太太的脸由红变白,你不回去倒也罢了,还一口一个“我妈”  “我爸”,亲生父母亲倒变成外人了!颜太太嘴唇颤抖着,说声“我们没有错!”放声大哭。

颜老板也红着眼睛说:“炎炎,我们是理解支持你的,但你也要想想我们的感受。我们不是抛弃了你,我们是受害者,十八年骨肉分离,我们......”颜老板落下泪来,“你不该这样待我们!炎炎!”

李炎炎“唰”地落下泪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啊!他流着泪第一次叫了爸、妈。他接受了馈赠。但他拒绝了叫养父到生父的鞋厂看大门的请求。养父够难堪够不幸的了,他绝不能再叫养父在人格上受辱!
 
 

(作者:汪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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